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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嘉庆

作为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政委,参加了“七道江会议”,并且亲身见证了此次会议的重要意义、重大影响。 “七道江会议”于十二月十一日开始,陈云同志有事在临江没到会,由肖劲光司令员主持。因他刚到南满不久,会议主要由肖华同志具体组织。会议主要内容是讨论目前南满的形势、今后的作战方针和布置军政教育训练问题。同时,大家也想借这个机会,表示欢迎陈云、肖劲光同志来南满工作。会议首先布置了部队整训问题,紧接着讨论作战问题。当时大家都共同主张好好与敌人打几仗,但究竟怎样打,开始时出现了几种意见:一是把三、四纵队拉到临江正面并肩与敌作战。二是留三纵队在临江正面打,四纵队分散到敌后打。三是两个纵队留在南满力量小,不好打,要开到北满与其他兄弟部队相配合,打几个大仗,一块一块地吃掉敌人。几种意见各有理由,争论不休。随着争论问题的深化,不知不觉都把话题转到是坚持南满还是到北满的问题上来,出现了重大分歧,愈争愈烈。有的同志主张放弃南满北上。有的同志主张坚持在南满斗争。有的同志主张大部到北满,小部留在南满。也有的同志主张先在南满打一仗看看,打不赢就北上,打得赢就坚持下来不走,等等。当时虽是零下三十多度,外边滴水成冰,但同志们在小房子里争论这些问题时,就象开水在锅里翻滚一样,热闹得很。肖劲光同志听到大家这些意见后,非常谦虚谨慎,在此关键时刻,他没有武断下结论,而是发扬军事民主,让大家把意见都说出来。

主张放弃南满北上的理由:一是不能在长白山与敌人决战。因为敌人“先南后北”的作战计划,是想把我南满主力赶到长白山,在长白山决战,能将我消灭就消灭,消灭不了也把我困在山上饿死冻死。而长白山区地形狭窄,我大兵团作战没有回旋余地,加上兵员、粮草缺乏,不是主力久留之地。若在此地与敌决战,寡不敌众,势必把主力拚光,恰恰上了敌人的圈套。二是主力离开南满到了北满,以松花江为依托,可摆脱敌主力追击。与北满主力会合后,兵力集中,力量雄厚,不会被敌人各个击破。三是到了北满,若有危急情况,可背靠苏联,比较保险,等等。

主张坚持南满反对北上的理由:一是要把敌人主力拖在南满。敌“南攻北守”的作战计划,是打算在松花江结冰之前,以小部兵力凭江为险,阻我北满主力南下,而集中其主力围歼南满我军。但经过两个月作战,并未达到目的。现在眼看封江,天险即将夷平,心急如火,恨不得毕其功于一役,把我压缩,围歼于长白山下,或把我困死于长白山。如果我主力北上,只留小部兵力于南满,势必顶不住敌主力进攻和围剿,等于放弃南满。这正适合敌人的战略意图,解敌后顾之忧。从全局看,东北战场的胜负问题,虽说主要靠北满主力,但南满现在却是主要方面。要是我主力留在南满,与敌周旋,可在敌人的“屁股后边吊个大冬瓜”,拖住敌人的主力。这样坚持下去,我们困难多,代价大,但对整个战局有利。在南满吸引和杀伤敌人越多,越有助于全局的胜利。二是南满战略地位很重要,不能丢。南满是东北的工业中心,比较富,又是海上与内地交通要道。北满与南满相比,有几个不如:人口不如南满多,群众基础不如南满好,工业不如南满发达,气候不如南满暖和,地形不如南满有利。而南满小丘陵地多,便于大小部队活动。这些条件只要利用得好,我们定能在南满站稳脚。三是坚持南满,对今后战略反攻有利。主力若到北满,就失去南满的各方面基础,将来反攻回南满时,要花很大力气。若留在南满,既能积蓄力量,为反攻打下基础,又不让敌占区连成一大片,反攻时就容易得多。四是敌人在东北没有增加作战部队,正规军只有七个,其他是杂牌军,经过几个月作战,占领了许多地方,又背上很多“包袱”,拉长了战线和前后方距离,运输困难,兵力分散,不可能集中兵力马上置我于死地。五是既然到北满,有危急可依靠苏联,那么留在南满有了危急也可在苏军管辖下的大连旅顺“避雨”,还有朝鲜也可作依托。六是如果集中力量打一仗再定去留之策,为时已晚,心情不定,决心不硬,可能打不赢,就是打赢了也出不去,走不了,损失会更大,不如早定坚持南满之计。

会议开了两天,去留的几种意见还僵持不下。会开到十二日晚上,突然接到情报,获悉敌一个师已进至梅河口,一个师已向集安进攻。军区马上决定,会议提前结束,各师负责同志立即返回部队作准备,对付敌人进攻,先打一仗看看,打得贏就留在南满,打不赢就五个师到北满,四纵十一师和辽宁独立师留下坚守长白山。纵队以上干部留下来继续讨论南满军事方针和作战问题。因我是纵队政委,便留了下来。当时,我和军区参谋长罗舜初同志同睡一个床。他也主张留在南满,眼见敌人已逼近,而我们作战方针还未定,心焦如焚,怎么也睡不着,老是与我议论去留问题。我见到其他同志也是一样,碰在一起都谈论这个事,有的人还争得脸红耳赤。不管哪一种意见,都是为了粉碎敌人的进攻,都是对革命战争高度负责的表现,只不过是各人看法不同罢了。

由于敌人开始进攻,我们对去留问题的意见还统一不起来,作战方针就更不好确定,军区党委便请陈云同志从临江来参加会议。

陈云同志是十三日晚冒着大风雪连夜赶来七道江的。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都在房子里烤火,焦急地等待着他,是去是留,等他来裁决。到了深夜十点多钟,他才赶到。他进来时,首先向大家问好,给人带来一种轻松亲切的感觉。有的同志说:“你辛苦了,身体好吗?天这么冷,还请你来解决问题。”有的说:“我们心情都很紧张,等你来决定问题。”他非常谦虚地说:“肖劲光同志是搞军事的,很有学问。你们都是搞军事的。我不是搞军事的,来了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主意还是靠大家出,办法靠大家想。”我们见夜深了,劝他早点休息,明天好开会。但他不肯,说要跟我们互相扯一扯。关于主力是到北满还是留在南满的问题,他来七道江之前,曾在临江征求过一些同志意见。到这里与我们交谈时,对南满的敌我情况还问得很细。他平时喜欢用“作文章”来比喻研究解决问题,这次也是一样,问我们:“在南满还有没有文章可作?”我们在房子里一边烤火,一边毫无拘束地议论着各种问题,陈云同志兴致勃勃地听着各方面的意见。一直到了凌晨三时,才分散休息。

十四日,我本来有事要回六道江,但早饭后,陈云和肖劲光同志要我继续留下来开会,参加讨论南满军事方针问题。这天的会议由陈云同志主持。肖劲光同志先将前两天会议情况作了简要介绍。陈云同志听了后,又象昨晚一样,问大家:“你们看,南满还有没有文章可作?”我听了他这么一问,感到他不是来一板定案,而是来跟大家共同商量解决问题的。在这种民主风气之下,尽管外边敌情严重,形势咄咄逼人,但屋子里讨论问题的气氛还是相当活跃。有的同志说:南满没有多少文章可作了。有的同志却说:文章还是有做的,看是做什么文章,是作大文章还是作小文章?陈云同志在会上很少说话,一直耐心地听着各方面的意见,让大家各抒己见。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一个高级指挥员能这样充分发扬军事民主,从容不迫地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我以前很少见到。这种辩论足足进行了一天。到了晚上,陈云同志问:“南满能容纳多少部队?”我听他这么一问,估计可能要在南满作大文章,便回答说:“看怎么放法。要下决心放的话,长白山正面可以放一个军,安东一线可以放一个军,本溪、抚顺外围可以放一个军,辽南方向也可以放一个军。”有些同志同意这种看法,有些同志则表示异议。陈云同志见大家的意见仍不一致,便说:“我们不走了,都留在南满,一个人也不走!留下来打,要在长白山上打红旗,摇旗呐喊!”一言九鼎,落槌定音。如果没有党中央和毛主席关于《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正确方针,很难取得全东北的伟大胜利;如果没有“七道江会议”的正确决策,我们也不可能在南满立住脚,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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