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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日成与张蔚华:跨越国界的生死情谊
(本文作者为人民网记者吕鸿)
上世纪20年代,朝鲜热血青年金日成(时名金成柱)辗转来到中国东北抚松第一小学求学,与富家子弟张蔚华成为同窗知己。在金日成的影响下,张蔚华逐步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和金日成一起投身于抗日救国的洪流。在凶险的斗争中,两人结下患难之交。叛徒向日寇出卖了张蔚华,企图以此为诱饵,诱捕金日成。张蔚华在敌人的野蛮拷打和诱惑前,毫不动摇,坚守气节。为了保护金日成及其司令部不为日寇所获,张蔚华毅然饮毒自尽,使敌人的阴谋彻底落空,书写了一段催人泪下的中朝人民生死友谊的佳话。
烈士陵园 伟人展厅
杨靖宇将军抗击日寇的故事在中国广为流传,而在杨靖宇将军壮烈牺牲的靖宇县的一个邻县也演绎着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这却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中国,东北,吉林省,长白山,抚松县。6月底的一个傍晚,当记者经停这座小县城时,无意中从县委宣传部部长王艳霞女士那里听到了这个故事。于是,记者当即决定要走进这个故事。
“张蔚华烈士的革命业绩是朝中两国人民的友谊的光辉的典范。烈士的崇高的革命精神和革命业绩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金日成1992年10月27日”
南甸子,张蔚华烈士陵园。当记者看到一位伟人为异国烈士亲笔书写的纪念碑文时,记者的心灵被震撼了:古今中外,哪国领袖为一介外国平民立过碑?这在全世界恐怕是罕见的。正因为罕见,吸引着记者继续探询。
夕阳下,烈士陵园庄严、肃穆、寂静,四面环绿。碑石很精美,通体雪白,像纯洁无暇的长白山冰雪。
几分钟后,记者来到了百花街59号——张蔚华烈士的老家。天色已晚,门开了。一位老人出现在记者面前。县委宣传部的刘贵鹏笑着对记者说:“这就是张蔚华烈士的儿子张金泉老人。您很幸运,老人有时住在青岛,但就这么巧,您一来便见到了老人。”
老人热情地欢迎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进门。
这是一个六间房,客厅不大,大概十几平方米,摆设素雅。在二楼的一个房间,老人展示了他的私人展厅——金日成主席纪念馆——这也许是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有关金日成主席的私人展厅。
纪念馆约50平方米,入口处悬挂着张金泉手书横匾“金日成主席纪念馆”。室内正墙挂着一幅朝鲜艺术家根据金日成回忆而创作的金日成与张蔚华1936年在大营最后见面时的油画:坐在树墩上的金日成和坐在他脚下的张蔚华共同眺望远方,远方是长白山波澜起伏的群山和林海,天已经快亮了,在群山的缝隙之间开始出现一缕曙光……油画前摆放着一座雕塑,是张蔚华和金日成弟弟金哲柱的合影。四周墙壁上还悬挂着金日成及其父母金亨稷、康盘石,张蔚华及其父母张万程、袁梦麟,以及张家几代人访问朝鲜的照片。纪念馆还陈列着金日成和金正日赠送给张家人的各种礼品和纪念品,如金表、衣服、皮相、酒和酒具、床罩、照相机和照相器材等。另外还有金日成回忆录《与世纪同行》等大量书籍。
纪念馆面积虽小,但馆藏丰富,史料详实。
老人一边介绍,一边回忆。在唠嗑中,那段金日成和张蔚华一家的历史故事在记者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手足兄弟 抗日战友
1924年12月,抚松县发生了一件在当时看来极为平常,但后来却极为轰动的事情,使抚松县在几十年后成为一座边陲名城。
抚松县来了一位朝鲜人。由于日本占领了朝鲜半岛,与朝鲜毗邻的抚松县成为了越来越多朝鲜人的聚集地之一。来的那位朝鲜人便是朝鲜著名的独立运动领导人,20多年后诞生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开国领袖金日成的父亲金亨稷。
抚松县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叫张万程,是个开明、与人友善的绅士。后人评价他是“一个农民式的财主,或者说一个财主式的农民。一个老板式的伙计,或者说一个伙计式的老板”。
经人介绍,金亨稷和张万程相识,并成为了知己。他们的儿子当时13岁的金成柱(即金日成)与12岁的张蔚华一起就读抚松第一小学,成为了同桌好友、莫逆之交。
在今后长达十几年的岁月里,受金日成革命思想的影响,张蔚华从一个富家子弟逐渐变成了一个革命战士,开展了很多革命活动,支持着金日成的抗日斗争。
张蔚华和金日成一起写文章,刻钢板,搞油印,于1928年1月15日创办了革命报刊《新日》。后来,朝鲜劳动党党史研究部门确认这是朝鲜现代革命史中第一份革命刊物。
1928年冬,金日成因进行反日宣传被捕,张万程以社会贤达的身份竭力营救金日成出狱。
1930年夏,金日成在火车上遭密探跟踪而处境危险,张蔚华挺身而出,掩护金日成躲过密探。由张蔚华安排,张万程在车站用带蓬马车接站,迅速摆脱了日本鬼子的追捕,使金日成转危为安。
1930年秋,张蔚华向金日成带去了12支手枪,这是金日成展开抗日活动以来得到的第一批武器。
1931年,张蔚华向金日成又带去了40条枪。为了搞到这些枪,张蔚华动用了家里一大笔资金,得到了父亲张万程的有力支持,因为张万程知道这些枪是送给金日成的,金日成要这些枪是为了抗日,而日本鬼子是中朝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
在那个铁与血的年代里,枪就是生命。有时候为了夺取敌人的一条枪,要牺牲多少战士的生命;有时候为了保护革命队伍里的一条枪,要牺牲多少人民群众的生命。在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一道同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进行你死我活的武装斗争中,枪就是生存和胜利的基本保障。
张蔚华送给金日成的枪,对金日成建立抗日游击队起到了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1993年,金日成在接见张蔚华烈士遗属时阐述过这种重要作用,他说:“没有张蔚华送的枪,就没有今天的朝鲜人民军。”
1932年4月25日,金日成在安图县成立了“反日人民游击队”,金日成被选为队长兼政委。“反日人民游击队”是朝鲜人民军的前身,它的成立象征着朝鲜人民革命武装的正式诞生。4月25日被朝鲜党和政府确定为朝鲜人民军建军节。
同年,金日成亲自介绍张蔚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之后,两位年轻的异国朋友各自在不同的战线上为打倒中朝两国人民的共同敌人——日本帝国主义而战斗着。
金日成战斗在抗日武装斗争的最前线。他率领的“反日人民游击队”不断壮大,于1934年3月改编为朝鲜人民革命军。有时也以“东北人民革命军”的名义进行活动。后来,中朝两国在东北的抗日部队改编为“东北抗日联军”,朝鲜人民革命军被编为第二军。在中国东北地区进行活动时称为“东北抗日联军”,到朝鲜人居住区或到朝鲜国内活动时称朝鲜人民革命军。这支军队执行两项任务:一是为朝鲜独立而战斗;二是在国际主义的旗帜下支援中国人民的民族解放斗争。
张蔚华则以其特殊的背景为掩护开展地下抗日活动,开了一家“兄弟照相馆”和一家“兄弟书局”。张蔚华办“兄弟书局”是为了给抗日部队印刷宣传品方便。抗日部队搞宣传工作需要纸张,而日本人对纸张封锁得很严,严格控制纸张流入抗日部队,张蔚华以“兄弟书局”为掩护,可以搞到大量的纸张文具,送到抗日部队。“兄弟书局”实际上是张蔚华向金日成领导的抗日部队提供各种物资援助的据点。
当时由于日本侵略军的封锁,抗日部队的生活物资和军事物资都很匮乏,枪支、弹药、药品、被服、火柴、粮食和盐等,大部分依靠张蔚华领导的地下组织往山上送。张蔚华组织当地抗日群众,在日本鬼子封锁的情况下,不断给山上金日成游击队送作战和生活物资。那段日子里,张蔚华太忙了,他不仅要领导抚松地下党的日常工作,要经营“兄弟书局”这个革命基地,还要及时了解和掌握抚松县境内敌人的情报并及时送出去,还要向进步群众散发革命刊物。
壮烈牺牲 情谊绵长
“他(张蔚华)推诚待人已成习惯。作为对地下党组织的命运负责的党小组负责人,他过于天真老实,缺乏警惕性,这使他变成了被五花大绑的囚徒。敌人妄图通过张蔚华查出我们司令部的位置,发现能够一网打尽抚松地下组织的线索,对他施加了种种严刑拷打。”金日成在他的回忆录《与世纪同行》中写下了这一段话。
1937年7月,中国全面抗日战争爆发。10月下旬,曾经和张蔚华与金日成很熟悉的一个朝鲜人郑学海找到了张蔚华。谈话中,张蔚华无意中透露说知道金日成住哪儿,前不久还派人给他的部队送过粮。祸从口出。等到张蔚华开始警觉时,已经来不及了。郑学海已经叛变。张蔚华被捕。在监狱里,他和所有的革命烈士一样受尽折磨,遍体鳞伤,但文弱的他显示出的是革命党人的铁骨铮铮。过了3天,张蔚华被保释出狱。父亲在家里向他说了日本宪兵队同意保释的三个条件:保释期为一个月;保释期间张蔚华要继续反省并交代金日成的去向;随时听候宪兵队的传讯。张蔚华明白了:日本鬼子同意父亲保释要求并不完全因为钱,而是顺水推舟部署了一个更加阴险毒辣的计划——通过他诱捕金日成。
张蔚华想到了自杀,为知己者死,虽死无憾;为抗日而死,虽死犹生。27日,在“兄弟照相馆”,张蔚华取出笔墨,给金日成写了封告别短信:“郑学海叛变。敌人正派特务秘密侦察朝鲜人民革命军司令部所在地,万望从速将司令部转移别处为要。
永别了,成柱,我的朋友!
永别了,成柱,我亲爱的战友!”
恰好此时一位地下党人宋庆泽来照相馆,张蔚华让他火速将信函交给金日成。
照相馆有比砒霜还厉害的升汞,这本是用来加厚照片底版的化学物品。当时照黑白片时没有测光表,如果底片照薄了,就用升贡加厚。他打开装有升汞的瓶盖,喝下去了,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一位伙计来照相馆,发现他脸色越来越不对,便立即叫来了家人。日本特务和医生也闻讯赶来了。大家明白了。日本特务和医生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张蔚华断断续续地对妻子王雅清说:“孩子他妈……别哭了,我没有什么遗憾的……遗憾的是没能手拿枪杆同金日成将军一起抗战到底。但我用自己的一死,换取同志们的安全,报答金将军对我的信任和友情,值得呀……”他又将几个进步青年叫到身边说:“……同志们不要灰心,要继续坚持同日本鬼子的斗争。中国……不能亡。”
1937年10月27日。历史永远记住了这个日子。那年,张蔚华年仅25岁,他把自己的生命永恒地固定在了25岁。
1953年,新中国政府向张蔚华家属颁发了由毛泽东主席签发的烈士证书。全文如下:
《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
辽东字第08728号
查张蔚华同志在革命斗争中光荣牺牲,丰功伟绩永垂不朽,其家属当受社会上之尊崇。除予中央人民政府“革命军人牺牲病故保恤暂行条例”发给恤金外,并发给此证,以资纪念。
主席 毛泽东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之印)
1953年3月25日
金日成在回忆录《与世纪同行》中写道:“接到张蔚华自尽的噩耗,我一连几天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我感到空虚,仿佛苍天哗啦一声在我身边崩塌下来;我感到胸口郁闷疼痛,好像重重地挨了一闷棍;我神魂摇荡,犹如从万丈悬崖坠入无底的深渊。在那悲痛欲绝的日子里,在我胸中不知响起几百遍悲愤凄咽的挽歌。
他为了我,为了朝鲜革命的司令部,为了朝中两国人民的共同事业,在枪炮声震耳欲聋的中华大地上,撇下了父母妻子和彩虹般美丽的全部理想,壮烈地牺牲了。当时,他爱如掌上明珠的儿子张金泉才4岁,女儿张金禄刚刚出生。”
金日成还写道:“活着的人和死去的朋友之间,也能继续保持友情吗……活着的人和亡友之间也能保持友情,这种友情是以生者不忘死者,而死者常常浮现在生者的回忆之中的形式持续下去的……很好地继承亡友的遗志,是活人对亡友应尽的最祟高的情义……我和张蔚华的友情,在张蔚华死后仍继续保持着。张蔚华虽然与世长辞了,可是我一刻也没有忘记他。张蔚华的崇高品质,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加深深地沁入我的心灵。在抗日战争以朝中共产主义者的胜利而结束的时候,最先浮现在我脑际的一大批中国同志和中国恩人中,居于首位的正是张蔚华。在解放了的祖国,每当一一回忆起许许多多曾经帮助过我和我的一家,诚心诚意支援了朝鲜革命的中国恩人时,我的心情确是感慨无量的。迎来了好世道,对恩人的怀念就更加深切了。”
金日成回到朝鲜成为朝鲜最高领导人以后,时刻不忘寻找张蔚华的遗属。黄天不负有心人。1984年5月,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访问朝鲜,将张金泉写给金日成的一封信交给了金日成。张蔚华遗属终于和金日成主席联系上了。在金日成的盛情邀请下,张金泉一家数次访问朝鲜,金日成主席像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热情地款待张金泉一家……